□冷禹萱

我国驻村书记制度是国家探索精准扶贫的新形式，也是新时代完成脱贫攻坚这一重大任务的制度化产物，因而是赋能基层治理的重要路径。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背景下，驻村书记作为乡村振兴队伍中的重要一员，要切实履好职、站好岗，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全力推动乡村振兴迈上新台阶。然而，在实际工作中，驻村书记工作制度也面临一些困境：驻村第一书记作为国家行政力量的代表“嵌入”农村社会，携带政策、资源和制度下沉，与乡村社会生成互动。这种嵌入具有典型的“反科层化”特征，其运作逻辑本质上是自上而下的单向权力输送，这种单向嵌入模式容易产生一定的实践困境。

作为行政力量下沉的驻村第一书记与村民自治之间的互动，共同形塑着农村治理的基本格局。由于信息不对称和目标差异，第一书记的“嵌入”往往难以精准对接农村实际需求，导致资源错配和效率损失。其次，第一书记的双重身份（派出单位与派驻村庄）常引发角色冲突与行动困境。在此过程中，二者的行动首先会产生第一个偏差：驻村书记与村委之间存在着行为偏差、意志偏差与职能偏差。受到组织部下派的第一书记一定程度上影响本就薄弱的自治力量，出现过于依靠第一书记的情况，而书记自身由于职权所限，很多事情也难以实现全权处理；出于个人利益如绩效考核的完成与农村利益的多重考虑，容易产生形式主义等问题。此外，驻村工作在资源上的不匹配，导致真正赋能给农村社区的仅仅是通过行政力量所完成的目标。由此容易带来二者在相互行动之间的第二个偏差，即在互动过程中所形塑的现代农村社会结构，由于行动过程中产生的资源不对等、自身孱弱力量难以调动，影响村民参与和自治形式的开展，导致驻村效果大多数难以实现增收脱贫为主，内生动力的激发还难以深入。

对这一问题的优化应从结构入手，从嵌入到嵌合以精准把握驻村干部的现实困境。“嵌合”非简单替代“嵌入”，而是对其的发展与调适，强调一种更为深刻、互动和结构性的耦合关系。它超越了单向度的植入，追求外嵌力量与内生动力之间基于共同目标和相互调适的良性互动、动态平衡与协同增效。“嵌合式”框架包含以下核心维度：结构嵌合，指通过重塑权力关系、利益联结和沟通机制，使第一书记代表的国家力量与村庄内生力量在结构层面达成一种动态平衡与相互包容。组织嵌合，指通过党建引领和组织赋能，促进第一书记与村级组织（特别是党组织和自治组织）在目标、功能、人员和运作上的深度融合与协同。机制嵌合，指在选派、管理、考核、激励、退出等全链条机制设计上，实现国家要求与地方实际、短期目标与长远发展、行政逻辑与自治需求的有机统一。资源嵌合，指超越单纯的物质资源输送，实现人力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等多元资源的有效整合、双向流动与优化配置。这强调第一书记不仅是资源的“带来者”，更是地方潜在资源的“发现者”和“激活者”，通过搭建平台、链接网络，促进内外资源的协同增效。

实现从“嵌入”到“嵌合”的治理转型，需要系统性的路径设计，核心在于推动外嵌力量与内生动力的深度接轨和良性互动，使得地方组织部在用人、派驻上的策略进行优化，开创驻村书记赋能基层治理的新图景。

第一，以党建为抓手引领基层组织的融合与建强。以党建为引领，强化村党组织的政治核心地位和组织力，规范其议事决策程序，使其成为有效承接国家资源、凝聚村民共识、引领乡村发展的坚强堡垒。促进第一书记与村“两委”班子特别是当地党支部书记的深度配合与角色互补，明确职责分工，避免权力冲突或责任悬空。通过共同学习、联合活动、项目共建等方式，推动第一书记融入地方组织文化，同时也将其带来的新理念、新方法内化为地方组织能力的一部分，实现组织的共融共生和共同成长。

第二，多重举措实现机制补位以充分发挥协同优势。现有机制的不足制约了“嵌入”效果。因此，在选派上要更精准，综合考量干部能力特长与派驻村实际需求；在考核上，引入多元主体评价，兼顾过程与结果、短期与长期；在激励上，既要有物质保障，也要有精神鼓励和发展空间；在退出机制上，要确保工作的平稳过渡和经验的有效传承，并推动正式机制与非正式机制的协同发力。

第三，发挥人力资本与农村社会资本的齐驱效应以释放资源活力。一方面，要提升第一书记作为“人力资本”的质量和效能，提升干部的群众工作能力、产业发展能力和乡村治理能力，引导其主动进行角色调适。另一方面，大力培育和活化农村“社会资本”。驻村书记可以利用自身优势，帮助村庄拓展外部联系网络，引入资金、技术、人才等发展要素；并着力修复和增强村庄内部的信任关系、合作规范和互助传统，通过组织村民参与公共事务、发展合作经济等，激发蕴藏在乡村社会内部的“无形财富”，实现内外资源的良性互动与协同增效。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21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