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开旺
又是一年麦收时,阳光炙烤着大地,麦浪在风中翻滚。我站在村岭头的田埂上,望着这片金黄的麦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感。麦收,这个曾经让我脱层皮的农事活儿,却是我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提起麦收,那么自然会想象到影视剧中展现的北方平原那般开阔平坦,收割机轰鸣着马力全开,一大片一大片的麦田便能迅速收割完毕。然而,我的家乡被群山环抱,层层叠叠的梯田顺着山坡蔓延而上。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现代化的联合收割机根本无法施展身手,于是,收割的重任依然沿用延续数千年的古老方式——人工收割。
天还未亮,我便简单洗漱完毕,而后戴着草帽,携着镰刀、竹框等工具,随着父亲一同走向那片亟待收割的麦田。这时,空气中弥漫着麦子的清香,这香气和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然而,我心里也清楚,接下来的十天半月,等着我的将会是一场极为艰苦的考验。
麦田里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村庄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忙着“开镰”。刹那间,“唰唰”的割麦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麦田里呈现出一派争先恐后、你追我赶、激烈的竞赛场景……
我和父亲一样,弯下腰,左手抓住一把麦子,右手挥起镰刀,用力一割,麦秆应声而断。我熟练地将割下的麦子捆成捆儿,顾不上休息,又开始忙着将麦子搬运到村庄的打麦场。打麦场里,石磙在麦秆上来回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用力地推动着石磙,感受着麦粒从麦穗上脱落的喜悦。经过一番努力,收割的麦子终于被打好了。
前两天,我还觉得挺新鲜,但到了第三天,手臂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上午,我还浑身是劲,镰刀在麦浪中翻飞,动作又快又稳。可随着时间接近中午,那碗早餐吃的稀粥早已消化殆尽,饥饿感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晌午,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直射在身上,仿佛要把我烤焦。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流进眼睛里,“辣”得我睁不开眼。但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我知道,麦收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必须争分夺秒。中午时分,毒日头高悬在头顶,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更糟的是,翻滚的热浪裹挟着麦芒的刺痒,让我浑身燥热难耐,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浸湿了粗布衣衫。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四肢,手中的镰刀也渐渐慢了下来。我顿感手臂酸痛,腰也开始难直起来。麦穗上的尖刺不时地扎进我的皮肤,让我疼痛不已。我看了看父亲,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但眼神却坚定而有力。
“麦收是个体力活,要有耐心。”父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一股清泉流淌进我的心田。我咬紧牙关,继续挥舞着镰刀,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这天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又收割完了一片麦地。我累得几乎站不稳,父亲也汗流浃背。我们寻找一席背阳的田埂坐下,吃着母亲送来的饭菜,这饭菜虽然简单,但因劳累和饥饿,却感觉异常美味。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了农民的艰辛和不易。
午后,阳光更加毒辣,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收割。到了傍晚太阳仍高挂在天上,阳光依旧炙热,我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麦田里。我感到口干舌燥,喉咙仿佛要冒烟一般。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来,因为麦收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正面战”。在父亲的指导、督促、鼓励中,我的收割技巧逐渐长进,适应感也逐渐提高。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缕阳光洒在田垄上时,我们终于又完成了一天的收割工作。我累得几乎瘫倒在地,但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和自豪。我知道,这片金黄的麦田是父亲母亲辛勤劳动的成果,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胜利果实。
夜晚躺在床上,回忆麦收的艰辛,我忽然想到了唐代诗人罗隐和李绅的诗句:“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割麦的经历,让我更加明白了古人诗句里的含义,体会到了农民的艰辛与不易。
麦收让我脱了一层皮,但也让我收获了坚韧和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