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诤 王新文
当前我国正处于人口结构转型与产业升级的关键阶段，依托市场作用配置人力资源是适应市场经济体制、提高人力资源供需精准性和实效性的必然要求。必须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深化人力资源供给侧改革，建立产业发展、转型升级与人力资源供求相匹配的工作机制，促进人才链、创新链、产业链精准对接
发挥市场在人力资源流动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本质上是尊重人的发展规律与经济运行规律的统一，需要政府从直接参与者转变为制度供给者，重点破除体制性障碍，培育要素市场，完善社会保障
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人力资源作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第一资源，其流动配置同样适合市场经济规律。当前我国正处于人口结构转型与产业升级的关键阶段，依托市场作用配置人力资源是适应市场经济体制、提高人力资源供需精准性和实效性的必然要求。必须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深化人力资源供给侧改革，建立产业发展、转型升级与人力资源供求相匹配的工作机制，促进人才链、创新链、产业链精准对接。
市场配置人力资源的理论重构
市场经济的本质特征是分散决策与自发演进。在人力资源配置方面，市场价格通过工资弹性、就业机会、发展预期等多元维度，引导人力资源在空间与产业维度间动态流动。芝加哥学派人力资本理论揭示，劳动者基于终身收入现值进行教育投资决策，企业根据边际产出确定用人需求，这种微观主体的理性选择构成了市场配置资源的微观基础。根据战略人力资源管理理论，只有人力资源规划与组织战略形成动态匹配时，才能提升人力资本的价值。
当前，我国人力资源错配现象比较突出，如高校毕业生就业率持续走低与制造业“用人荒”并存，北上广深人才过度集聚与中西部人才流失形成反差，农村人口向城镇流动加剧等问题，其根本症结在于行政的过多干预扭曲了市场作用的发挥，传统的二元户籍政策限制了人力资源的自由流动，产业政策与教育供给的匹配不够精准，特别是随着我国人口发展进入少子化、老龄化、区域人口增减分化的新常态，以及产业转型、技术革命的影响加深，人力资源供需不匹配这一结构性矛盾已成为制约人力资源合理流动和有效配置的主要矛盾。资源基础观指出，异质性人力资源的错配直接导致组织竞争优势的耗散。2019年人力资源市场监测显示，高端装备制造领域人才缺口达48%，而金融、法律等专业毕业生过剩率超过35%。
新结构经济学认为，人力资源配置效率取决于要素禀赋结构与产业结构的动态适配。当行政力量主导人力资源流动时，易产生“潮涌现象”：各地盲目兴建人才公寓、滥发补贴，导致资源配置效率损失。根据制度理论，非市场化的资源配置会破坏人力资源市场的信号传输机制，降低人力资源管理效能。2018—2022年，二线城市引进人才财政支出年均增长24%，但人才留存率不足40%，政策边际效益呈递减趋势。
影响市场作用发挥的原因剖析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完善，绝大多数产品价格和服务价格实现了由市场定价，土地、资本、技术、劳动力、数据等要素市场也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转变，但受市场信息不对称不透明、不同程度的市场分割、供需结构不匹配等因素影响，导致要素市场分割、要素资源错配，影响了包括人力资源市场在内的要素市场作用的充分发挥。
户籍制度的“身份锁定”限制了人力资源流动。尽管随着户籍制度的深入改革，传统的二元化户籍体制正在逐步由居住证制度取代，但教育、社保、医疗等公共服务仍与户籍密不可分，形成人力资源流动的“隐形藩篱”。双因素理论表明，当保健因素存在制度缺陷时，将显著削弱激励因素的作用效果。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背景下，这种区域分割政策导致人力资源难以实现最优配置。
教育体系与市场需求结构性错位。高校专业设置审批制导致供给调整滞后，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领域人才培养能力不足，传统专业却持续扩招。胜任力模型指出，教育机构应聚焦未来岗位的核心能力需求进行课程设计。教育部统计显示，2022年计算机类专业招生缺口达12万人，而会计学等专业超招比例超过200%。
人才评价体系的行政化导向扭曲创新生态。职称评定、科研立项等领域过度强调行政级别与资历，导致“帽子人才”争夺白热化。绩效管理理论认为，评价体系与组织战略目标只有保持一致，才能实现组织和个人的共同良性发展。而畸形的激励机制，将使人才资源配置偏离市场真实需求，创新创业活力受到抑制。
此外，公平竞争审查缺乏刚性约束、政绩考核体制改革滞后、地方保护主义等问题，也对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发挥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
发挥市场主导作用配置人力资源的构建路径
资源的流动配置是判断市场活力的关键指标，人力资源的流动配置既包括劳动者的跨地区流动、跨行业流动，也包括单位内部流动等。实现人力资源的合理流动和有效配置，要按照市场竞争“质优价高”的原则，创新人力资源开发配置，推动工资体系、人才评价、教育供给、社会治理等领域的改革，促进人力资源的社会供给与需求平衡，大幅提高全要素生产率。
完善人力资源价格形成机制。要推动工资市场化改革，稳步推进国有企业薪酬制度改革，建立重点行业人才薪酬指数，使薪酬与市场全面接轨，这是发挥市场作用的关键。公平理论认为，薪酬的外部竞争性和内部公平性共同决定人才流动方向。杭州数字经济人才市场通过实时监测算法工程师等岗位薪资波动，为企业用人决策提供精准指引，使人才流动效率提升30%。
构建市场化人才评价体系。在粤港澳大湾区试点技术移民积分制，将企业支付薪酬、专利转化效益等市场指标纳入评价体系。平衡计分卡框架显示，财务指标与非财务指标的平衡是评估体系科学性的关键。深圳科技创新委改革科研项目评审机制，引入风投机构参与评审，使项目市场转化率从18%提升至43%。
深入推进教育供给侧改革。借鉴德国双元制教育模式，推动校企共建现代产业学院，实行“招生即招工、毕业即就业”的产教融合培养机制。社会学习理论证明，工作场景中的实践学习能显著提升人才岗位适应能力。苏州工业园区与西交利物浦大学合作培养微电子人才，专业课程50%由企业工程师授课，毕业生起薪高于行业平均水平25%。
强化人力资源供需主体的市场地位。深化人事人才体制机制改革，尊重和保障事业单位用人自主权，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外资企业等主体可以根据市场变化及时调整用人策略，增强用人单位在人力资源市场上的核心竞争力。进一步深化户籍制度改革，让大学毕业生、农民工、城镇职工等各类劳动者按照市场机制，在择业、流动、收入等方面拥有更多自主选择权，逐步形成人力资源市场供需主体双向选择、自主决策的用人环境。
更好发挥有为政府的积极作用。随着人力资源要素配置市场化改革的不断深入，人力资源流动更加活跃，就业方式和就业需求更加多元。这就要求各级政府在完善人力资源市场体系、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决定性作用的同时，主动适应市场需求和就业要求，加大人力资源开发服务供给，帮助劳动者提升知识技能和人力资本水平，有效稳定劳动参与率，激发人力资源价值和创新创造活力。
政府行为越规范，市场作用就越有效。发挥市场在人力资源流动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本质上是尊重人的发展规律与经济运行规律的统一，需要政府从直接参与者转变为制度供给者，重点破除体制性障碍，培育要素市场，完善社会保障，着力矫正市场失灵、规范竞争秩序，使千万劳动者在市场机制下自由涌流，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注入动力、激发活力。
（作者单位：王宏诤，哈尔滨工程大学；王新文，河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